随笔

    那一年，我浪迹到一处雪山脚下。顿觉，此心安处便是家园。

    于是用木头搭建起了一座小房子，在绿意盎然的草甸之上。建造房子的那些日子里，幸福悄悄的敲了我的房门：一位心地善良的姑娘走进了我的生活。

    婚礼那天，雪山与圣湖见证了我们爱情的誓言。我明白，命运终于向半生坎坷的我露出了微笑。

    婚后的日子，幸福像高原的日光：灿烂，明媚，情暖人心。

    春天，我们房子周围那一片格桑花海随风起伏，我们躺在软绵绵的草甸上，沉湎于花与幸福的馨香里。不远处，风吹草低见牛羊。

    夏天，高原的夜空如梦似幻，繁星璀璨下，我会跟妻子讲述我生活了三十多年的那个文明世界，那个崇尚金钱与权力的世界。

    秋天，山岗上的青稞金黄一片，我们唱着欢快的歌谣，收割着丰收的喜悦。晚上，我们回到爱的小木屋。陪着妻子看那些令她动容的电影。

    冬天，圣洁降临家园，白茫茫一片真干净。在太阳出来的时候，我会牵着骏马，带她去几十里外的镇上赶集。途中，跟她讲着笑话，以及年轻时我在集市上讨生活的经历，逗得马背上的她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不久，女儿像一个天使降临到我们幸福的小木屋里。那天我喝得大醉，感激上苍和妻子让我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。我跟女儿取了个有趣的名字：纯白卓玛。

    卓玛在我们爱的怀抱下，野蛮生长。我和妻子把毕生所学与人生经验传授给她。我让她要善良、智慧、独立、自由。时光在幸福中转瞬即逝，在她十八岁那天早晨，她母亲将准备了一个礼拜的行礼放上了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：一辆摩托车上。

    女儿与我们挥泪告别，我让她不要回头，忘掉我们。在她母亲泪眼朦胧的目送中，女汉子的她跨上车，绝尘而去。我看见她因啜泣而抽动的背影，渐行渐远，恍然想到忘了告诉她：我有多么的爱她...

    卓玛离家后，我们不时会收到她的来信。信中，她告诉我们那个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精彩却又是那么的无奈。她的字很漂亮，就像她的容貌一样。

    时光在无情中流逝。我感到岁月在我身上留下痕迹的同时，我深爱的那些人相继离我而去：他们是我的父母，还有朋友。于是在那几年，我时常忧心忡忡的望着一片湛蓝的天空，浑浊的眼泪不知不觉就会顺着我那满布皱纹的脸颊簌簌而下。

    我离开这个世界的那天，大雪纷飞。昏迷中，我听见窗外传来白画眉的声声叫唤，于是虚弱的睁开苍老的眼睛，看见门开了，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侧着身子蹑手蹑足的钻了进来。他来到我床前，一双黑棋子般的眼睛望着我，那是我见过的最清澈最纯净的眼神。我明白他是谁了，因为只有我的女儿才会有这样的眼神。他握着我的手，轻声呼唤：“外公...”

    我对他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，复又陷入昏迷，朦朦胧胧间，我看见烟雨江南逐渐清晰，那是我阔别几十年的故乡，那些我生命中不能放下的人，正朝我露出温暖的微笑......

    7.17